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空中花园。系于一个个人或一个社会的历史线上悬空的阶梯还是需要一级一级地去补上的。空的就是空的,遮是遮不掉的。与其高手高脚地去遮掩,不如低手低脚地去填补。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很清楚——就像岸边的鹅卵石一样清楚,但是在日常中我们经常遇到的情况是,它们竟会被人断然地、毫无余地的矢口否认。对此我们不必沮丧,也不必啼笑皆非,因为它恰好印证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清醒的人是少数的,而睡梦中的人实际上占了绝大部分。而在他们看来,说胡话的人乃是我们!他们各自都高傲无比,断然地各执己见,且彼此间争论不休,但却倒是像有什么默契似的共同排斥那些唯一的事实。《老子》说:大辩若纳,大音希声。照此看来,这些话也是不难理解的了。

认识一个人就等于去认识他的梦境;和一个人说话就等于去和他的梦境说话。而这说到底,却都是在和神说话!

在这种活法下,我和我的‘心’分手了,因此我也就和我这从过去一直延伸到未来的命运分手了。这是一种释放自我,还原自由的活法。在这种活法下,我不会再受那‘非我’的摆布了。我又怎么会轻言放弃它呢?

这个世界的中心是同一个面,它的外围则是一条条分立的线,边缘是一个个孤立的点。它的中心是暖的,边缘是凉的;中心是明的,而边缘是暗的。

在这个世界上,位于中心的那部分人大致有一个共同的世界,他们望向同一片天空;而位于边缘的那些人,则各自望向自己的世界里,并且彼此自不相知。

这(把自己交还给上帝,以服务者唯一地界定自己的存在性的领悟)是一种白咒,它是一种对位咒,把每个人从此名为“生”的黑咒中解脱出来,还原他来到了自由之地上,自由之身中。

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一场天赐的疾病。最正常的人就是最癫痫的人;正常人的癫痫并非是小于那些疯子的。隐藏的和谐要比显露着的和谐神圣。神圣的事物并非只是美丽的。神看人并不区分美丑,而人看人却需要。除非你是神,不然你看别人就是以一种疾病去看另一种疾病,一场白病去看一场黑病。

走吧,去探访冷暖人情,学百工白明。每到一处,贡献一点光和热。学那跃动的烛火,把自己的人生剩时燃得明快一些。

有些灵魂是永远不能成形的;有些爱永远只能意味着去宽容。有些漏洞是永远都堵不上的。而我只不过是能去尝试堵上我自己的这一个!

生入于死,夜入于旦。上帝恩赐对他解咒的同时,何尝又不是在恩赐某种对我的解咒呢?

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我倒并不是太过介意。因为有时候说真的,我倒宁愿这样的一无所有!

我所说的梦,正是指的他们所认为的醒;而他们所认为的梦,在我看来和他们说的醒也没有什么不同。

生是上帝安排给每个人的一种咒。在这种咒下,每个似醒实梦,而成为“这个宇宙中所发生的一切的劳工和协同创造者”。由生入死,反过来倒像是一种解咒。

这种视此生为一种任务,而把自己交还给上帝的领悟,我视为最大的得到,和最高的至宝。如果有人也愿意得到它,我则愿意想方设法,不辞往返地渡送给他!

总体来所,人生是一场倒计时。所以有生中所要做的事情,也是应该在这样的视角下来安排的。

在这个世间的作为生者的人可以分为三类:作为面的人,作为线的人和作为点的人。它们分别属于不同的界。其中,只有作为面的人是连通的,而其他两类人则是孤立的。

外在的仪容,宜遵循三点:实用,合理,达意。除此而外,在这个时代此世间,则都属于应当修剪掉的多余!

如果我要说这个时代对于一个有信仰的人是很好的,恐怕是没有多少人会同意的吧?

我并非现在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我的可居之处不只有一处而是有千百处;我应该去做的事情也不只有一件而是有千百件。

我们的长辈会离世。这也提示着生命的过程是动态的,每个人的命运或使命也是动态的,他们的人生的阶段是动态的。昼夜终会交替,人生的布景也终会轮换。

吃东西实际不用吃到饱,吃到不饿就行。这是更正确的方式。上帝给我们食物,实际并不是叫我们贪恋它的;就像祂给我们这个有生,不是叫我们贪恋它的一样。

我这作为受祝福的使命的一生,才是得救解脱,离缚离碍的一生,才是清楚明白的一生。

总而言之,正确的观想可以总结为以下三点:1世间是非;2有生是苦;3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布施。若能这样想,当下就能离苦得乐。这个乐,实际上也是包含在对一种答案和身份感的确认之中的。

我做回了上帝的人,我也就做回了我自己。我的所有有生时间,我的过去和将来,都得到了救赎。因而我无需再多做努力而当下就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完好的我。这是多么的奇妙和可喜的啊!

世间虽然是大非之地,可是我一旦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也就能与它和平共处了。因为我的全部生命和它的意义,不就是为了照亮而来的吗?人间疾苦,有生是苦。而我不就是为了解苦而来,为了解苦而生的吗?这样想了,则对我自己而言,又何苦之有呢?如此看来我的一切施舍和贡献就显得是理所应当的了,甚至它们是喜乐的了,因为与他人不同,我的有生的全部意义也即在于此了。

我和他很快就要分手了。作为生者,我宽认他的存在,以尽最大的爱意;作为死者,我则亦将仅能对他一视同仁。——曾几何时,在生命的海洋里,我们将共同踯躅。反过来说,作为生者,我们之中的每一个,又何尝不包括了那一些的、作为死者的特点呢?

现量禅:凡是没有进入到意识性的感知,都是存在性的。这在时间感和五感上都有。就像还没有被数字化的模拟量。在存在性的感知中,我才释放了作为存在者的自由。

除了聆听内置于我自己之中的这个声音,去穿过命运的山山水水之外,我的这一生还能怎么度过呢?

神性就是客观性,客观性就是主观性的反面。客观性没有离开过,因此神也没有离开过。只是我们没能这样认识而已。不过这和我们怎样认识、有没有认识也并没有关系。

时间真的不能用年代算。认好自己在此世的时间,和要做的事,然后安排好。如此而已。如此,多少年纪其实不重要,只是履行在世之路而已;什么年代也不重要,比起历史与未来这仅是沧海一粟。而一旦一个孩子出生来到这个世上,则意味着他也将开始这个过程。就履行这个过程来说,我们在世间是平等的,也并没有大小之分。

当两个灵魂相认识以后,就好像在彼此所在的房间里点亮了一盏灯。当一切变得通明时,一切的接触往来都变得不一样了,因为它们之建立的基础也不一样了。异性或同性间在这样的境界上的交流,可称之为灵明的。其光明、隽永,与一般意义下的不可同日而语。

如何来到欲望世界的尽头?如何达到满足感的止境?只有通过追求自我确定。在行动有为方面,这就是要追求一种‘身份’的确定。在这种确定上与通常不同,我的‘目的’的方向是由内到外而非由外到内的。对外输出越多,这确定性就越强,我也就越臻近“欲望世界的尽头”。那里是多么美好的地方啊!在那里,我方才与这个世界无争了。我游刃有余,有爱无伤,“就像神一样自由”。可是除却在那里,我都将在千头万绪的目的中迷失,在欲望的此彼流转中失明。而我不愿意如此!

神学实际就是客观学。要启蒙神学修养,除了参考经典之外,更重要的就是要对客观世界——包括物质的和精神的,多疑问、多求解。

神并不在我之外。信仰不在理智之外。相反,是它们补完了我们的理智。它们使我们的理智更完整,人格更健全。

那位女神说:如果这里是天上而不是人间,我就与你们温柔同眠。可是不是。在这里无处没有遗憾。因此我们需要各自坚强。

我家人确实为我明快的热情中加入了名为灰凉和死寂的调料。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现实主义?

我认得这些灵魂,认得它们的形状,就在那时时可以听见银铃般声响的世界里。

有一种诗句,是在神域的空气中一次次满足的呼吸,是一半对人一半对自己念述的呢喃絮语。

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是不关注性别的,有的只是灵魂之间的亲近,这也就是同于原人精神(或自我精神)的亲近。那么现在也就应该如此。——这是一种“翻墙”,它能让我们“来到同一片天空下”。

建房子的人不得不相信地基,处社会的人不得不相信大众。廊柱不止有一两根柱子。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科学研究应该在一个更愉悦、明朗,因而也是更理智的基调下进行。它也应该可以看成有识者的一种清雅的活动。另外,它应该动用感验理智之尺,和哲学,乃至是文学,更紧密地结合起来。利欲熏心之下的研究,实在人类龌龊的一面;上帝会带所有这样的研究者到每一个死胡同中去的。

正与邪,可以被等价地定义为“同情心的宽度”;真爱有两义:曰同情与实利。

虽然看似矛盾,但是当人生的义务与欲愿重合,客观动力与主观动力重合的时候,它却能达到一种实在的自由。

虽然人不是来这个世界受苦的,可是他偏偏要来、要受这么多苦。实际上,谁能说出生就好于死亡不是人们的偏见呢?谁能说世间行不只不过是一场试炼呢?谁能说我们生者不都是风雨未归人呢?

写论著(在上帝的意思那里)可能也并非是为了传递一种答案或说教的,而仅仅是写者们为了跨越时空交流来的。

和其他的情况一样,上帝置于我自己之中的这个灵魂,也是我永远没法凌视和自认为完全确认的。因为和其他情况一样,它除了是“我自己”之外,同样也是某种更神圣的东西。换句话说,我永远不能认为我完全地了解了自己。这是因为,我在本质上也是那“灵魂的植物园”中的一员,一个神圣的个体,无数个神圣的个体之一。

坦率而严格地讲,确实有一个唯物世界存在,这一点和确实存在一个第一原因造成者,即上帝——一样,是我们必须要在理性上悬设,而没办法通过实际感官验证的判断。

去吧,去人际上,人海中,找寻吧!那里随时都碰得到“未曾开过口的亲人”。

要把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孩子们,视为“同一条船上”的人。要和他们建立的,是“同一条船上的友谊”。

思维实体和感知实体一样是真实的。就好比说几何代数与那些形状数量一样是真实的一样。我们可感知的世界是封闭包纳在精神世界中的。两种真实的区别只在于我们对这一世界元素的抽象程度的不同。

当我看向异性时,如同透过一块无疵的宝石一般,我实际是看向了那大自我的不同面貌,上帝传音的不同旋律。